屬於悲歌，傻瓜。

被靜月罵到臭頭之後，言仲穎在外頭跑得更勤了，急著幫陸珮璃四處尋訪名醫，索性連客棧也不回了。
　　靜月也沒閒著，四處去找她要的毒草種子，並找人打包連夜運回京城。作息和平日並無不異，臉色更是日漸紅潤，心情愜意得很，彷彿言仲穎不在她更是消遙。
　　就像此刻，她正在大街上逛著，夏葵跟在一旁，而小祿則是被奴役去處理將滿車扎了會癢死人的毒草運回京城的事宜。
　　「公──」夏葵才剛要開口，靜月就朝她扔來一記利眼，她立即知趣的改口。「小姐，您都不擔心麼？」

在賣玉的舖子前停下，靜月捻起一只用白玉精雕而成的觀音像，放在手心裡把玩著。

「我以為，這問題妳已經問過了。」就在夏葵以為她沒聽到而想再開口問一次時，靜月這才徐徐地開口。

「可是爺兒現在更誇張了呀！以前還能見個一面的，現在他可是連家都不回了，也不曉得整日在外頭都在做些什麼。」

「或許，這兒不是他所以為的『家』吧！」

他的心、他的人，緊緊地繫在另一名女子的身上，而他想要的家，或許也只有那名女子才給得起吧！

「小姐您說什麼？」

「妳以為妳家爺兒現在滿心牽掛著的是誰？」不著痕跡地，靜月換了個話題。

「還會有誰？」夏葵用鼻子重重地哼了口氣。「定是那陸府的千金嘛！」

放下觀音像，靜月又轉進隔壁賣餅的舖子。「那就是了，陸家千金身染重病，各方名醫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天價的賞金流口水。妳家爺兒定是心疼她受折磨，正在外頭幫她招攬名醫呢！」

「他才不是我家爺兒呢！」夏葵厭惡的皺皺鼻頭。「我的主子永遠只有小姐您一人！」

「以後妳嫁了人，主子就要換人啦！」

「大不了夏葵不嫁，永遠伴著小姐您！」

「妳敢留，我可不敢收呢！」

靜月指了指幾樣糕點，福態的老闆娘俐落的用油紙包包了起來，笑呵呵的接過碎銀，將油紙包遞給夏葵。

她們又繼續逛下去。

「小姐今兒個不去買種子了？」

「江南的氣候和京城不同，我要先將種子培育成適合北方乾冷的天氣，所以夠用就好。」

不遠處的前方立了一道人牆，吱吱喳喳的討論聲輕易地壓過旁邊舖子老闆和顧客的漫天討價聲。夏葵受了吸引，一雙腳就這麼生根在地上不肯走了，她扯住靜月的衣袖，伸長了頸子直往那頭瞧。

「小姐啊，那邊圍了好大一群人呐！」

「嗯哼。」努力扯回被挾持的袖擺。

「咱們過去瞧瞧可好？」

「要湊熱鬧便自己去，我可不想淌渾水。」終於，唰的一聲抽回袖擺。

「謝謝小姐！」

彷彿身後有狗在追似的，夏葵咚咚地一下子就陷入人群之中，靜月無奈地搖搖頭，乾脆到一旁賣豆腐腦兒的小攤子邊吃邊等。

熱呼呼、又綿又細的豆腐腦兒乘在碗裡，浸著香淳的豆漿，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豆香味，令人忍不住要垂涎三尺，食指大動。

靜月拿起湯匙舀了一口，才剛要放進嘴裡，就讓夏葵的大聲嚷嚷給打斷。她冷眼看著夏葵因為跑得太急，沒注意到腳下的一粒石子，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她的腳跟前。

「呸呸呸……」夏葵狼狽的爬起來，吐出不小心吃進嘴裡的泥沙。

「這次又是怎麼了？」

「那個……小姐那個……」

「那個是哪個？」靜月拿出手絹拭去她臉上的泥沙。

「一個大夫……大夫他……」

「有話慢慢說。」

夏葵一惱，足下一跺，乾脆拉著靜月往人群裡衝。

「……那陸家千金啊，是被妖魔附身啦！定是陸老爺為富不仁，所以才會報應在自己女兒身上！」一個蓄著山羊鬍的男子坐在地上，娓娓道出他的血淚心酸。「到現在他還不知悔改，把我們這群為他寶貝女兒看病的大夫全給趕了出來，連診斷金也不付……各位鄉親你們說說，這還有天理嗎？陸老爺還有人性嗎？」

「診不出陸千金是什麼病，我們是該檢討，但他也不能把我們全給扔了出來，還罵我們是庸醫！」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趴跪在地上，博取圍觀群眾的同情。「想我還是人稱的『再世華佗』，他這樣做，豈不是要拆我招牌，斷我生路嗎？」

「無能。」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大家的耳朵裡，趴在地上的老人憤怒的爬起來，來回瞪視著圍觀的人群。

「誰？是誰說的？給老夫站出來！」

靜月四周的人唰的一聲全部散開，在周圍形成一個小圈圈，而靜月和夏葵則無畏的站在中間，接受眾人的審視。

「小女娃，妳好大的口氣啊！敢情妳是知曉陸家千金得了什麼病囉？」

「我又不是大夫，怎麼會知道？」十分無所謂的聳肩。

「既然不知道，那就把『無能』這兩個字給老夫吞回去！」

給？命令句？

細眉微微一挑。

「你們這群無能的大夫，自己學藝不精承認不就得了，作啥在這兒像頭瘋狗般似的見人就吠，還出言污辱我們家小姐？」夏葵愈聽愈高興，急著要燃起兩頭火。

「技不如人就說，頂多就是跪下向我們賠罪認錯就是，耍嘴皮子對妳並沒有好處。」

「小女娃，老夫嚐過的鹽比妳吃過的米還多，要在這兒逞口舌之快，倒不如回去多看幾本醫書。」

冷笑。「要是我能醫得好呢？」

大笑三聲。

「要是妳這娃兒醫得好，我倆老就在這裡跟妳下跪，再衝著妳大喊三聲師父！」

「我們還可以脫光裸身繞著街頭來回跑三圈！」

「好極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靜月轉頭，對著夏葵吩咐。「夏葵，去拿下那份告示。」

夏葵掩住偷笑的嘴。「小姐，您要做啥呢？」

「上陸府，要那兩個人把『無能』兩個字，心甘情願給我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