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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是言仲穎這輩子過的最愉快愜意的日子了。
  每天辰時一到,他便準時上陸府報到,因為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珮璃妹子要帶他到杭州四處去瞧瞧、玩玩。
  第一日,他們去了西湖,搭著小舟去觀賞那著名的西湖十景。
  瞧見那據說是白蛇傳裡許仙與白娘子最初的邂逅之處的斷橋,他也不免要唏噓那段令人鼻酸動容的愛情故事。
  遊完西湖,他們又去品嚐道地的西湖醋魚、東坡肉、藕粉和蜜汁火腿,大啖著美食,他們相視微笑。

第二日,他們相約一起上孤山,在高處將西湖所有的美景盡收入眼底;之後,他們又去了東北坡的放鶴亭,看著那片因時節而未綻放的梅林,他們相約臘月過後再來重遊舊地,一同欣賞那在寒雪中綻放的傲梅。

第三日,他們上了靈隱寺參拜。

第四日,他們去了餘姚縣,去觀賞那奔騰澎湃的白水衝,還試飲當地所產之茶──瀑布。

第五日,他們去了紹興的吼山,去玩賞那經過千百年的石砍斧削和大自然的造化,所形成的山奇、石怪、洞幽、水深的奇特石景。

第六日……

第七日……

第十日,言仲穎一如往常地起了個大早,辰時未到就去了陸家大門外等待佳人出現。

他們今天要去寧波高橋的梁山伯廟,珮璃妹子說她很早就想去那看看成蝶雙飛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只是奈何她一個姑娘家,就算帶了一堆侍從出門,還是容易遭遇危險,更何況她還是杭州第一大地主的掌上明珠。

如今有他的作陪,陸老爺才能夠心安,陸珮璃也才能藉此機會大開眼界。

言仲穎滿心期待的等阿等,像個呆子般傻笑著站在陸家大門口,完全不顧走在街上的人對他投以的異樣眼光。

過了一個時辰,言仲穎終於按捺不下心中的焦慮,上前去敲門,敲了好幾下,陸家家丁才前來開門。

「你哪位呀?」

「在下言仲穎,今日和你家小姐約好──」

「不見不見!我們家小姐今日不見客!」

「可是她和我約好要──」

「瞧你人模人樣的,怎聽不懂人話?」家丁推了他的胸膛一把。「走吧走吧,我們家小姐不會見你的!」碰的一聲,當著他的面將漆紅的大門用力關上,幸虧言仲穎躲的快,否則他的鼻子就要讓人給夾扁了。

但,閉門羹並沒有滅退言仲穎的毅力,今日不行,他就明日再來;明日不行,他就後天再來。

他不認為陸珮璃討厭他,畢竟他們之前還那麼樣的相談甚歡,沒有預兆更沒有理由,所以他不想放棄。就算真的被討厭了,他也要聽她親口說出來,才會甘心離開。

一日、二日、三日……

直到第四日,要前往陸府的途中,城門的告示牌前圍了一堆人,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討論什麼,言仲穎一時好奇湊上前去,看了告示牌後為之震驚。

陸家千金惡疾纏身,陸家老爺懸賞萬金求名醫。

言仲穎急忙的又跑去敲陸家的大紅門,開門的家丁原本露著諂媚笑容的臉在看見他後,立即換上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怎麼又是你?走走走!別擋在這兒礙眼!」

言仲穎扯住家丁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你家小姐是怎麼回事?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是誰呀?我為什麼要回答你……」深怕下一刻被言仲穎生吞活剝,家丁非常識時務的改口。「小姐也不曉得染上什麼怪病,本是雙腿發軟,下床需要人攙扶,這幾日更嚴重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老爺請來城裡的幾位名醫來府上看過了,可那幾位大夫卻診不出小姐究竟是患了什麼病,只說小姐身體一切安好──」

順便去查查那位姑娘的底。

 

 

靜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突然竄進他的腦海裡,再想到她曾經對付其他人的殘忍手段,他想,他知道該上哪兒揪出兇手了!

放開揪著家丁衣領的手,直接讓家丁重重摔在地上,繼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彷若未聞的轉身就走,運用輕功直奔回客棧。

進了客棧,他一腳踹開靜月的房門,一把揪起正在案桌前寫字的靜月,大聲地對她咆哮。

「是妳幹的對不對?因為見不得珮璃妹子的好,所以妳嫉妒,容不下她,所以才下毒害她的對不對?」

被嚇的有如驚弓之鳥的夏葵,聽完他的指控,忍住驚懼上前拉開言仲穎粗魯的手。「爺兒您在胡說些什麼呀?」

「我原以為妳不過就是個被慣壞的公主,沒想到妳竟因為自己的私心,這樣踐踏別人的生命!妳真以為自己是神嗎?妳真以為自己可以操控別人的生命嗎?」

靜月壓下被他惹出的目眩感,讓自己的嘴角帶著嘲諷。「陸珮璃出事了,而你認為是我做的?」

「難道妳想否認?沒有人見著她會不喜歡她,除了妳!」

「爺兒您太過分了!怎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冤枉公主?」夏葵生氣的維護自己的主子。「夏葵這幾日都和公主在一起,公主不是上書攤買書,就是在這兒看書,有時候還是在房裡用的膳,哪還有空閒去毒害您寶貝的陸姑娘?」

「不要因為她是妳主子,妳就處處維護她!錯了就是錯了,就算她是公主該罰的還是要罰!她的壞性子就是有妳們這群人給慣出來的!」

「爺兒不信我,那也該相信小祿吧!」夏葵指了指被爭執給引來的小祿。「小祿可是當足近半個月的跟屁蟲呐!」

「是真的,爺兒,這些個天我都和夫人在一塊兒,也從沒見過夫人接近過陸家半步。」

「這……也、也有可能是她趁著月黑風高──」

「爺兒!您怎能如此不信任公主!她可是您的──」

「閉嘴,夏葵。」

靜月一臉平靜的拂平被抓亂的衣襟,完全看不出有絲毫不快之意。

夏葵閉上嘴,仍是用眼睛餘光偷偷瞥著靜月。

「親愛的相公,這是你第一次踏進我的房,沒想到卻是為了別的姑娘來質疑我。」她不悅的瞇起眼,藏起了淡淡的悲哀。「要真是我做的,我不會如此孬種不承認,也不會讓她活到現在,讓你有機會來質疑我!」

真的是他搞錯了嗎?言仲穎狐疑的搔搔頭。

「膽小鬼。」

「什麼?」

「懦夫。」

「什麼?!」

「孬種。」

「妳說什麼?!」原本的愧疚也因她的出言不馴而消失殆盡,現在的他,只想把她抓起來狠狠的搖一搖、打屁股!

「我有說錯麼?」

他兇,她比他更兇;他氣勢強,她就比他更強。

「喜歡陸姑娘卻什麼也不說,只佔了個兄長的位置,不是膽小鬼是什麼?這些個天伴在那位如花似玉的陸姑娘身邊,竟然還讓賊人有機可趁,不是懦夫是什麼?不分青紅皂白的質疑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你用大紅花轎扛進門的妻子,不是孬種是什麼?」

她每進一步,他就退一步,直到她把話說完,他整個人已經臉色發青的坐在床坑上。

滿意他的表情,靜月收起想撕人的情緒,坐回案前繼續揮毫。

「那……那我該怎麼辦?」

「爺兒,請原諒夏葵的踰矩,夏葵本是沒資格說這些話的,但夏葵仍是要提醒爺兒,陸姑娘只是個外人,爺兒和她太過親暱,不但有失身份,還會令皇室蒙羞。」

「是呀爺兒,」小祿對主子的行為也看不下去,跳出來爲靜月說話。「您現在可是有婦之夫,和陸姑娘走得太近可是會落人話柄的。」

「究竟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真是愈來愈放肆了!」

「你怎麼做,他們就怎麼說。」終於停下筆,靜月捻起紙輕吹了一口氣,放到一旁,然後才拿正眼瞧他。「你看不清事實,不代表他們都和你一樣。」愚蠢。

燦亮的黑眸直盯著他,一瞬也不瞬地,太過清澈的黑眸讓言仲穎清楚看見自己的倒影,然後狼狽的別開臉。

「算了。」

紙上的墨跡已乾,靜月把紙對摺再對摺,纖白的蔥指飛快的忙碌著,直到白紙被摺成方方正正的,她才將它塞入衣袖的暗袋內。

「腳長在你身上,你想去哪兒我也攔不住你,就隨你吧!」

說完,靜月頭也不回地離開客棧。

而言仲穎,則是雙手抱頭,萬分懊惱的坐在床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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