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漫漫長夜,我,輾轉難眠。

燃盡煤油的燈,不再照亮一室,僅有窗外的月,悄悄地灑進餘暉。

我翻了個身,春天的晚上還帶著微微涼意,我拉妥了錦被不留一絲空隙,然後,想起了妳。

 

 

妳總愛托著腮坐在台階上,一個人,可能賞花、可能賞景、可能賞月,連我走近妳身邊,輕輕的喚妳,妳都沒有發現。

我注意到,妳空洞的雙眼。

那,不是看著我,不是看著眼前的一切,而是一雙盈滿思念的眼。

 

思念,是為誰?

 

我握緊拳頭,忍著自己不上前,忍著不要妳看清一切,忍著全然無力,忍著妳令人心痛的雙眼。

 

我,還不夠好嗎?

我,給的還是不夠多嗎?

我,還是遠遠比不上他嗎?

為什麼,妳看不見守在身旁的我,卻能透過一切,用思念惦著他?

 

「唉……」

 

妳可知道,我這生的嘆息,是為了誰?

我想,是不知道的吧。

 

了無睡意的我爬了起來,披著外衣,走出房門。

院內的柳絮在空中飛舞著,像是妳最愛的靄靄白雪。

我探出手,接下那飄著、毫無目的的飛絮,輕輕的,沒有重量,似飄雪般輕盈,卻沒有雪的冰冷。

 

 

畢竟,不是雪。

僅是相似,卻不是。

 

我放手讓那柳絮飛去,收回手,走向書房。

燃起書房的油燈,映著一室光明,我的影子映在牆上,讓孤單拉得好長好長。

自架上抽出一卷紙卷,走到桌前坐下,輕輕攤開紙卷,撫平宣紙的摺痕,從這一頭,到另一頭,小心翼翼的撫著。

 

 

這是一張墨畫。

畫裡,一個背對著的女人,小小的,手裡捻著一隻梅,風吹著她的襦裙,在空中飄揚著好看的弧度,秀麗的黑髮也在空中飛舞著。

在女人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山,相襯著女人的嬌小,巨大的令人感到沈重,沈重的,也壓著我的心沉甸甸的。

雖然沒看見畫中女人的臉,但,我就是知道,她在哭泣著,並且淚流滿面。

 

 

眼神移至落款處,那篆紅的刻印旁,單署名,被暈開的「悔」。

 

妳傷了誰,所以後悔著?

或者,悔盡一切?

 

閉上眼,不忍再看那暈開的淚痕。

因為知道,千瘡百孔的心,已經不能再碎裂。

  

妳哭泣的臉,笑著的臉,思念著的臉,一同往昔,不容我拒絕的,一幕幕出現在我腦海裡。

 

依舊,只能靜靜陪妳,沒辦法擁有妳不願傾訴的心事。

依舊,只能給妳安慰,卻無法擁有妳所有的傷悲。

依舊,是那株枯萎花蕊,就算戀著蝶,卻不能阻止蝶的分飛……

 

 

就算,花,戀著蝶。

 

 

睜開眼,取來一張宣紙,提起筆在上頭寫了寫。

待乾了墨跡,小心翼翼的折妥,放在桌上。

捲起墨畫,拿起油燈,走出門外。

 

 

柳絮依舊,似雪紛飛。

 

 

捏緊了手中的畫,然後輕放,讓小小的火苗,快速的在紙上撒野。

很快的,一張畫,成了灰燼,隨著柳絮因風飄起。

 

 

我摸上唇角,發現自己正笑著。

頰畔染上露水。

 

 

心,正苦。

 

 

 

 

 

 

 

 

 

 

 

 

 

 

日出東方,月日輪照,晨曦代替柔和月光,照映每一處。

 

包括,

桌上那張男人遺留下來的紙。

 

上頭,只寫了兩個字:

 

 

 

休書。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翩戀落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