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悲歌，傻瓜。

 

　　　月娘才稍出頭，飄香苑便打起燈籠，幾名身上僅覆著薄紗，露出大半令南人們心猿意馬的香脂凝膚的青樓姑娘，正揚著手裡的彩巾，勾惑著前來尋歡的男人的眼。

　　　今兒個不知怎麼地，酉時才剛過便人滿為患，一頂頂裝飾華麗的四人大轎整齊的併排在飄香苑的大門口，一個個穿著錦衣華服，手裡持著一把折扇的貴氣公子哥兒、有錢大老爺，大搖大擺的走進飄香苑，身後還跟著一大群扛著一箱箱漆紅木箱的奴僕。

　　　原來飄香苑發出「艷芳帖」，邀集各方有興趣的老爺公子，一同參與拍賣新進的頭牌沉香。

　　　據說沉香貌似天仙，一對水汪大眼只要盈滿淚光，那無辜的模樣就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慾，嬌柔的身段有著不堪用力一握的水蛇靈腰，回眸一笑不但傾城傾國，連天上的仙人都要為之殞落。

最特別的，應該是她如黃鶯出谷般的嗓音，一般時候說話就能令男人渾身酥軟，唱歌時能令男人為之銷魂蝕骨。

是故，所有來此的男人對沉香都是誓在必得。

一待花廳坐滿了人，全身大紅、喜氣洋洋活像是過年用的大紅包的老鴇，搖著紅色小圓扇粉墨登場。

「各位大爺們今日還真是準時吶！想必是迫不及待要見咱們沉香姑娘了，呵……」幾聲難聽的雞笑，沒人捧場，老鴇只得鎮定的繼續熱場下去。「來呀，把沉香帶上來！」

一名女子從內室被人拖了出來，身上只除了件豔紅色牡丹兜兒和褻褲能蔽體外，再無任何多餘衣物。一頭烏黑撲瀉而下的長髮披在身上，從中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足以讓任何男人瘋狂。

一對泛著淚光的大眼真如傳說般，令人一見就心生不捨，想直接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好生保護。

可惜一張櫻桃小嘴讓絲綢給捂了起來，否則真想聽聽她的聲音是否真如天籟，在床上令男人欲仙欲死。

色慾薰心的男人們一見過那美人胚子，驚覺今日是來對了，個個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傾家蕩產，今夜也一定要標下這美人！

「大爺們，」瞧這些男人看得兩眼發直，只差沒流下口水，一副快要餓昏的豺狼惡虎模樣，便知道今晚即將進入荷包的白花花銀兩，會比以往還要多上許多。才想到這，老鴇塗著豔紅胭脂的笑容就更燦爛了。「今晚的底標是，五百兩！」

「六百兩！」

「七百兩！」

「九百兩！」

男人們開始你爭我奪，比賽誰的手舉得快。

「一千兩！」

「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二千兩！」

嘩的一聲，就見那喊出二千兩天價的公子哥兒，得意洋洋的看著眾人吃鱉的模樣。

「二千兩一次！」

沒人要再喊價。

「二千兩二次！」

眾人面面相覷。

「二千兩三次！」

沒標到的人開始暗自咬牙。

老鴇的眼兒笑得比天上月娘還彎。「既然沒人要再出標，那今晚沉香的恩客是──」

「慢！」

突如其來的聲音促使大家回頭往大門的方向一瞧，就見一名面覆薄紗看不輕容貌的女子走了進來，身旁跟著兩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子，身後又跟著七八個扛著沉重木箱的大漢。

「敢問姑娘是……？」來湊熱鬧？還是來找碴？

其中一個高大男人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只漆紅木凳放在紅氈上，女子慢條斯理地坐下。「來下標的客人。怎麼，妳不歡迎嗎？」

想她老鴇闖蕩江湖少說也有數十載，曾聽過龍陽癖、斷袖之癖，還未曾聽聞有哪位姑娘也諳此道……瞧那姑娘的穿著與氣度，肯定非富即貴，有這種癖好還真是可惜了……

不過，為了飄香苑以後的生路，她還是別得罪人家才是。

一眨眼間，老鴇心中的思路已拐了九彎十八拐。

「當然歡迎！只是……」老鴇一副難為的模樣。「人家常公子已出價到二千兩，不知姑娘……？」

蒙面女子一個眼神示意，身後的七八名大漢立即將箱子扛到大家眼前，打開，差點閃著了大家的眼睛。

那箱子裡頭裝的，全是一碇碇又金又亮的金元寶啊！

從未看過這麼多金元寶在眼前閃呀閃的老鴇，軟了腿，撲通一聲的跪下，爬呀爬的爬到箱子邊。「天爺！這麼多的……」

「二千兩──黃金，夠買斷沉香姑娘了吧？」

見錢眼開的老鴇只顧著捧起大把大把的金元寶。「足了！足了！」

「只要妳把沉香姑娘的賣身契給我，這二千兩黃金，就是妳的了。」

想當初，她不過才花五十兩銀子從牙婆那買下這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小妮子，能從她身上撈個一千兩銀子就該掩嘴偷笑了。如今有二千兩黃金擺在她眼前……這種生意她當然要賺！拚死也要！

「行行！」老鴇的血盆大口笑得更開了，從袖口掏出一疊摺得四四方方的紙，然後挑呀找的，終於找著沉香的賣身契，收妥其他人的賣身契後，老鴇便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捧上。

「這便是沉香的賣身契了。」

女子接過，看了眼便交給站在左邊的高個子。「這二千兩，是妳的了。」

「謝謝姑奶奶！謝謝天爺！」

老鴇整個身子撲上木箱，深怕被其他人坑了個子兒，細細摸數過那些金元寶，便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箱子往內室裡拖，可無奈箱子實在太重，還移不到半寸就喘得像狗一樣。

無視於老鴇那幾近可笑的舉動，女子起身略過她，來到被縛綁住的沉香面前，示意手下鬆綁，手指擱在沉香的下顎使她抬起臉，仔仔細細的打量完後，露出微笑。

「押對寶了，妳可是顆被塵土矇蔽的上等珍珠呢！」

「妳……妳是誰？」沉香露出驚惶的神色。「妳想要幹什麼？」

「進來這裡把妳買下，我想幹什麼還用得著說嗎？九兩，把人帶走！」

「要我出賣肉體，是不可能的！我絕不讓妳如意！」

沉香話一說完，張開嘴就要咬舌自盡，一旁的九兩見狀立即箍住她精巧的下巴，使她無法妄動。

「嘖，二千兩黃金姑娘，妳可得好好愛惜自己吶！妳的一條小命可足以讓平常人家三代不愁吃穿呢！」

沉香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用力的瞪她。

「不過妳放心，我要的只有妳的一張小嘴。」見沉香一臉錯愕，女子也沒多解釋什麼，僅是手一揚。

「帶走！」